赵可欣:听母亲说从前的故事
今年的天气实在反常,忽冷忽热,快到“五一节”了,还是不够暖和。
前天,我去母亲家,八十岁的娘看到我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就责怪我穿得太少,我呵呵乐着说,是因为属蛇,所以怕冷,母亲听了说,属蛇又不是蛇,还能真怕冷?稍微停顿一会儿,母亲忽然想起了什么,拉过我的手抱着,觉得那样还不行,又要放在自己穿着棉袄的腋窝里给我取暖,我连忙抽出手来说,让您老受了凉,那还了得?
母亲的手是那样枯干,岁月无情地蚕食着辛劳一辈子的母亲,银色的头发,弯弯腰身,脸颊的沧桑,传递给我的温暖却是那般厚重,我的手交替着被母亲捂着,幸福由心底散发直至全身。
在老人眼里,总希望儿女长得胖一些。许是最小的女儿,母亲总爱说些我小时候的事情,知道我总怕冷,再看看我胖胖的身板,无法埋怨我不好好吃饭,但还是找出了我怕冷的原因,说来好笑。
母亲煞有其事、很认真很严肃地说,生我的时候,是农历九月十九日,天已经很冷了,大概第七天,父亲看到我脸上长出一些小红疙瘩,就对母亲说,要抱着我去医院看看,现在想来,是不是我年轻无知的父亲怕女儿的小脸不漂亮了吧?母亲说是自己吃的饭太咸,所以起了小红燎泡,父亲呢,偏要抱着我看医生,还说,接着让医生看看脐带长好了没有。
母亲说当时拗不过父亲,就让他抱着我去了医院。父亲很高大,襁褓中的我在父亲怀抱里应当是很暖和很安全。母亲却说一个大老爷们抱娃娃,顾前不顾后,走路步子大又快,天又非常冷,少不得在父亲怀抱里受了凉。
父亲回到家把我交给娘,说脸上的小红点不要紧,是大人奶水问题,多喝水吃淡些就好。母亲顿时理直气壮埋怨父亲。
刚来到世上只有七天的我,看来真是冻得不轻,母亲说,她把我抱在怀里,忘记了自己身体虚弱腰痛难忍,整整四个小时,我全身才暖热了,我说主要那时候没暖气,所以冷。娘说你爹在屋里烧了炉子,很暖和的,就是因为他非要抱你去医院,所以你留下了怕冷的“毛病”。
看着老母亲叫真的样子,心里直想笑。母亲说,从那好几天不让父亲看我,怕他掀起被子再着了凉。一晃快五十年了,我笑着对母亲说,许是女儿老了,快五十岁的人了,没了活力怕冷啦。娘听后睁大眼睛说,有我在你永远是小孩子呢,不许说老。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捂着我的左右手,一边“控诉”着已逝去十八年父亲,我忽然明白了,娘是在以这样的方式想念父亲吧?我可疼可怜的母亲啊……
等我的手都暖了,母亲坐到一边,像是对我说又像自言自语,说父亲要是活到现在该多好,看看他的重孙子,看看他长得那么高的外孙。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爱是涓涓细流,滋润孩儿的心田。孩儿是娘的心头肉,舍不得让儿女受一丝委屈。母亲总是说,自己身体壮着呢,不用牵挂她,你们兄妹都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好好奔前程。母亲还说自己老了,做啥都不中用了,总拖累儿女,让你们受苦。听着母亲的话,我心里一阵阵地酸楚。
我最愿听母亲讲儿时的故事,盈满眼眶的泪水都是幸福温情的。有母亲的孩子就可以永远长不大。对着母亲讲心里话,可以撒娇,可以顽皮,那是一幅永恒曼妙,无与伦比的真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