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段是他让我这么叫的,说是显得亲切。他的本名叫段书琴,在煤矿已经干了30多年了。
第一次见他时是冬天,也是我刚到矿上工作的第一天,在车间分配宿舍时他火急火燎的从别处跑了过来,当时外边的天还下着雪,本就身材矮小的他穿着一件泛黄的长袖格格衬衫和一条破了口的长裤,我不由的替他打了一个冷颤,宿管见他进来后说道:“以后你就跟着段师傅一个宿舍,好好相处。”我连忙转身回到:“以后就跟着您了。”但是他默不作声,只顾低头去拿我的行李,我不禁心里犯嘀咕:“这人性格真怪,不喜欢沟通,以后的日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得多无聊啊!”往后的日子证明我当时的想法是错误的,他不是不说话,而是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表达内心的想法。在跟宿管道别后,我和老段就往宿舍走去,在路上他问我:“年纪不大吧,怎么来煤矿工作了,很辛苦的。”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到:“社会主义建设也需要新生力量啊。”他听到后一脸茫然便不作声了。
到了宿舍后他帮我把行李塞进了柜子,并用浓重口音嘱咐到:“咱们宿舍一共三个人,都是一个班组的,但是我建议你买个锁子,宿舍难免进一些外人。”此时我脑子里回想起住宿舍前爸妈对我的叮嘱也是如此。连忙回答到:“谢谢,谢谢。”这时我对老段的看法已经是180度大转弯,从陌生人向长辈转变。收拾完宿舍的床铺已临近中午,我还没来得及说去一起去吃饭,他抢先说道:“我上中班,你自己去找地方吃饭吧。”说罢就开门走了。十几分钟后我也接到区里下午要开始进行为时十五天的岗前培训通知。
时间过的很快,入井作业的日子转眼就到了,下井前我被分到老段带领的班组,内心难免有些喜悦,大家在一个宿舍应该不会让我干很累的活儿,但现实打破了我的幻想,因井下人员不足,十人的工作量只能在班组六个人的情况下完成,在工作时我恨不得不认识他,不跟他在一个宿舍,这样我就可以偷懒,反正升井后我也不见你,但最终,每次的偷懒计划都在老段的监视下宣告破产,有时我在想,老段每次在生活上对我的关怀就是换作让我在井下多出力干活的一种假象。或许是我年纪尚小,考虑事情单一,直到临近春节的一天,我们区队的电工贾师傅找到我说:“小杜,你跟着我学电工,我给领导申请。”我还在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时,贾师傅紧接着说道:“段哥说你小子干活儿稳当,适合干电工,求了我好几次我才答应他。”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我与老段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顿时难掩心头的羞愧之情。
这件事过了很久我才问老段当时为什么推荐我去做电工,“你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你说要为社会主义贡献力量,我年轻时直到现在也是这个理念。”他的回答让我颇为震撼,借用他的话说:“作为普普通通的煤矿工人,是平凡,是伟大,我并不是很在乎,但只要是可以为国家、企业贡献力量我就一个字‘干’,但是我五十多岁的人,干不了几年了,未来还是靠你们的。”话语间透漏着对“时间”的控诉。是啊,我们的煤矿工作很苦、很累、甚至有危险伴随。但是不苦、不累何谈贡献?这一简单的道理成为我们平凡人生的天平,于是我们弯起了腰,弓起了背,钻进近千米的地下深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黑色世界里劳作,黑色铸就了我们的坚强信念,黑色染成我们煤一样的身躯,黑色伴随我们人生的旅程,其实,多数人和我们一样,在平凡的工作中劳作,在平凡中默默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