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煤书生38
第十章 补助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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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一个雨夹雪的下午,黎玉振一个人打着雨伞来到李惠蓉家里。
李惠蓉见黎玉振进门,以为段里给她家送补助来了。一看到黎玉振,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补助。这次距上次不过半个月,其意不言自明。
她让黎玉振坐下,用茶杯给黎玉振泡了茶。
黎玉振把茶杯捧在手里问李惠蓉:“西宁伤了多久了?”
李惠蓉反问道:“好几个月了,这些你都知道啊。”
黎玉振幽幽地道:“造成家庭这个局面,让你一个人独守空房,段里觉得愧对你。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啊?”
李惠蓉两眼直直地看了他一眼,孩子上学、照顾病人,忙的脚打后脑勺,上床比上天还难,哪有功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啊。
黎玉振见李惠蓉两眼直勾勾地看向自己,以为她动心了,就道:“现在这个年月,不能难为自己,该想开就想开,你有困难我是可以帮你的。”又道:“你那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我的心。我的心里装着你,装着孩子。”
雪夹着雨仍在下,昏暗的视野容易使人沉醉浑然,也容易使人想入非非。李惠蓉是租的房子,一个独院,这个时候不会有外人来。黎玉振的话像春风一样吹拂在李惠蓉脸上,暖融融的,让人想摆脱掉衣服的束锁。
一个女人即使再有意志力也不会多么强大,一旦感觉身体飘了,就会放弃约束,像是被人拽着走向一个温柔之地。李惠蓉想到了两只蝴蝶翩翩飞舞,想到了梁山伯祝英台,好想卿卿我我,那样诱人,那样温暖,令人神往。
面对面的黎玉振站了起来,慢慢走向她,靠近她。那目光是火焰,要把李惠蓉融化,比万有引力还有磁力,一步步把她吸过来,他已经张开双臂。黎玉振那样脉脉含情,那样知心暖心,不光有权,长相也是没说得。
陷入陷入……,无法自拔。
突然一声雷响,李惠蓉猛然醒来,想到了自己的丈夫,想到了孩子。不能这么贱,更不能为了自己那点小欲望,不能为了区区二十元钱,卖了自己啊!
下雪的时节怎么有雷声,难道老天不许自己这样做?!
李惠蓉立刻回过神来,坐了下来,尽管与黎玉振之间没有了任何距离。
她戚戚地道:“黎段长,喝点水吧。你是武西宁的领导,来我家不能不喝水啊,武西宁知道你不喝水会生气的,说我没有礼貌。”
听罢这句话,黎玉振知道今天没戏了。强扭的瓜不甜,一个男人征服女人,绝不能靠强拉硬拽,你情我愿的才惬意。
黎玉振撑起雨伞移步室外,走出大门。
李惠蓉没出门相送,只是在屋内道:“黎段长,有事要走啊,我就不留了。”
黎玉振头也没回:“忙你的,走了。”
这天早上,儿子还没醒,张秋文刚把黄灿灿的葱花炒鸡蛋从锅里盛出来,范修正下班回来了。
丈夫一进家,就给她带回了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咱也学学说书的,卖个关子暂且不说。
张文秋看向丈夫,道:“饿了吧。你歇歇,给你下面条去。”
范修正本来还没有怎么觉得饿的肚子,这一说就感觉有些饿了。
从离开家到回来,十二三个小时了,中间只吃了两个干烧饼——下井前矿上每人发一份班中餐,包括一份榨菜。抽个合适的时间或是下井途中或是上井前,喝着军用水壶里温凉不沾的水,就着榨菜急急忙忙地吃下。
范修正一把毛巾凉好,就要关门。张秋文知道丈夫要那个了,连续这几天都上夜班,他们好多天没有那个了,也就没有拒绝,只是道:“吃饭吧。看把你急得,这么没出息。”
她也高兴,虽然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却也是一朵正在盛开的花,需要雨露滋润。
丈夫带给她的好消息,让她心里感到非常愉悦,愿意和丈夫以这种方式分享。自从嫁给丈夫以后,尽管那些日子过的有些穷苦,她知道这是必须经历的,是一种积累,没有积累怎么能从薄变厚呢,什么都是一点一点积攒来的,不会一口吃个胖子。就像人长身体一样,不可能一天半天长高,只会一天长那么一点肉,十天八天不会看出来,半年一年地才会显露出来。不能因为艰苦,就否定自己走过的路。
尽管如此,仍不失理性,没乱阵脚,行事之前,她把院子的大门关上,又插上栓,再把屋门关上。
张秋文让他慢点儿,谁知范修正一高兴,没留住耕,小马跑得过快。结果,一点儿都不过瘾,这却没有消减两人高兴地情绪。
所谓好消息,就是张秋文和两个孩子的户口,要从农业户口转成非农业户口,从农民转成非农民。她们娘仨从此不再是农民身份,要变成和丈夫一样的矿上人,也可以住矿上又宽又大的房子,不必再住这种矮小的自建房了。
这是煤矿的一项政策,矿工在井下干够一定年限,老婆孩子就可以把户口迁到矿上,矿工和家人长期两地分居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一天下班后,任卫东来到范修正家,师娘张秋文高兴地告诉他,他们家在矿区也要有自己的户口了,任卫东情不自禁地快乐地和她们一起分享着这美好时光。
转眼工作半年了,任卫东逐渐适应了新的工作生活环境。最初的那些兴奋、疑惑、忧虑和新奇感,慢慢变为一种平淡枯燥。
听人说,每批新招的工人中总有一些有背景的人,有的亲戚在县上市里当官,有的亲戚在矿务局、省局里是领导,尽管考不上大学,这却是一种曲线就业方式,不管你上不上班,下不下井,户口在这里呆上一年半载,就会离开这里,最差的也会离开采掘一线,去那个科室当个科员,他们不会在这样充满危险的苦地方呆下去,因为人家有这个资本。
任卫东知道,一块来段里的这批新工人中有三个,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