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考

　　意外

　　我想了中考的种种可能，学生去县城中考激动得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带手机玩的，也有试题难可能考哭的，家长天天打电话问情况的，但唯独没有想到我会去中心校开会的时候出了情况。因电瓶车刹闸剎得太死，而摔倒在地，右脚面被擦得稀烂稀烂的。被商店老板扶起时，整个脚面一片白，继而渗出血来，不忍直视。第一时间就给年级主任打了电话，长凤主任很是担心，问我能不能带考，我也不知道咋办，关键时候掉链子，我差点哭出声来，试着走走，还能走路，由于疼痛，只好一瘸一拐的走，整个脚面，狼藉不堪，如硫酸毁容般痛苦，接着给丈夫打电话，他把我带到附近的医院，清除创面，消毒、上药，包扎，11点多到了学校，年级主任二次打来关切的电话，问我能不能带考，若不能去，就换老师。我咬咬牙坚定地说可以去。毕竟带了学生三年，整日与学生朝夕相处，最了解学生与家长，不去带考，我心不安，学生出了啥情况，家长也好和我联系。自己事小，中考为天，轻伤不下火线，我就坚持几天吧。

　　陪同孩子去濉溪看考点

　　下午2点出发去濉溪，整个心思都放在学生身上，也顾不得自己的烂脚了，和前来送考的家长一一打招呼，便和田寺侠老师还有前来跟车的新华老师，一起带领32位学生驶离了新村，公交车在普通公路上疾速地跑着，地里的麦茬一片黄，在太阳的灼烧下，熠熠闪光。若下场大雨就可以耩地了，今年小麦喜获大丰收，希望孩子们也收获中考满满的硕果。开始兴奋的孩子们渐渐沉睡了。估计几天前都没有睡好觉了。三点多电车到了福田辰茂酒店，我们在领导的安排下，快速找到房间，把皮箱大包小包一并送到房间里，休息一下，之后3:20到楼下乘车看考场，半天下来脚肿得像发面馍，四周的皮肤都是黑紫色的。看到孩子一个个兴奋地去激动地回来，我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其实就是病人的回光返照，一停下来脚面上直冒火。疼痛难忍，只好躺在床上。拿药倒茶都是田寺侠老师帮的忙，我和田寺侠闺蜜一个房间，时时刻刻都是她在帮我，还买油桃洗干净递到我手上，像照顾姐姐妹妹一样，无微不至，偶有空闲，还逗我开心，我看的出来，田老师也很疲惫，膝盖一直疼，为了我开心，笑容都是强装的，是她的坚强乐观感染了我。现在想想如果没有同事的帮忙与关心，我根本受不了，感谢的话就不说了。

　　带考第一场

　　第二天硬生生地疼，脚一朝地面低去，半悬着的时候，便霍霍地疼起来，整个脚面如刀割一样。赶忙又缩回来，放在床上，怎么这么痛!坚持坚持，再一次地放下去终于穿上鞋。孩子们第一场语文考试我怎能不去呢!孩子的中考是大事。整个一楼大厅人潮涌动，叽叽喳喳，像早晨的树林一样，只有我一个人不和谐，一歪一斜地挪着，于是咬着牙，一瘸一拐地上了公交车。到了考点，忍痛等着学生7:30进了考场，我忙找个电车坐一下，期间想买个合适的拖鞋，但小超市没有。只好将就吧，我搜寻左右，恰巧小吃铺门口有个小凳子，就瘸着腿坐了，还好主人没有撵我，也许是看我的烂脚了吧，整整坐到11点多，所有试卷都收完，学生放行，我才颤颤巍巍地迎接学生，向一个个学生招生、微笑，虽然没有鲜花礼物，但老师的迎接，简单的一个拥抱，让学生们放松很多，看起来自信十足。车来了，我们一起叽叽喳喳疲惫且兴奋地回到酒店。孩子们的侃侃而谈响彻整个车厢，个别孩子不知《登鹳雀楼》的名句因此一直闷闷不乐。

　　由于上午坐的时间太长，控的太很，没有躺下休息，到了酒店，疼痛难忍，心中五味杂陈，恨自己没有用，关键时候摔伤脚，不能照顾学生，还得让学生搀照顾。

　　酒店休息

　　下午一动就疼的要命，肿得连鞋也穿不上了，脚面像青面獠牙的怪物，想要吞噬我，恐怖极了。我只好给另一位带考老师王新华请了假，让他辛苦一下，我实在不能走。他很关切地说：没事没事，一个人可以带，你休息吧!”但还是艰难地把学生送上车，看着公交车缓缓驶离酒店。自己一个人回到房间，整栋楼悄无声息，先前的喧哗一下子沉寂了，空气像窒息了一样。我无限落寞，无限悲哀，悻悻地挪到房间，竟一身的汗水，一个人瘫在房间里，哇哇大哭，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无助，孤独，心碎，哭累了，迷迷糊糊睡着了，一忽儿又疼醒了，抹点药，还怕弄脏酒店雪白的被褥。只抹上一点碘伏，无异于杯水车薪，丝丝的空调风瞬间给蒸发了。我想象着孩子在考场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冥思苦想，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柳暗花明，希望孩子们正常发挥，认认真真考好语文，不辜负我三年来的殷殷教诲。我又不时地看向脚，期待它快点好起来吧，我还得带我的学生考试呢!

　　家长的云南白药

　　晚上，一学生家长联系我，要来酒店看学生，我告诉她我在6331房间等着，已近6点，王哲同学的父母风尘仆仆地来了，我左脚跳一下，蹦一下地去开门，王哲爸妈惊讶极了：“王老师，你脚烂这么很，怎么可以带考呢，可以换别的老师带呀!”“没事几天就回去了，家长平时都是和我联系，我不来，不好办，毕竟中考是孩子人生中的最重要的一次考试。我怎么能缺席呢!”我强忍着露出笑容，那真是带泪的笑，除非是孩子中考，若是别的事，我肯定不能硬撑的。我在学生面前一向是坚强的，正能量的，我深知身教重于言教，从未把个人的痛苦家庭的不幸带到教室，父母亲病逝，一度抑郁，但在宿舍号啕大哭之后，擦擦眼泪，强打精神走进教室，在学生面前总是元气满满。这次无意脚伤，我更要给学生做个榜样，遇到困难，就得坚强。

　　王哲妈爸又热心地要去买云南白药，说效果好，他家孩子哪儿烂了，出血了，都是抹云南白药。说着就向外走去。我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这有双氧水还有碘伏，您大老远的来看孩子，挺辛苦，歇会吧!等会再看看王哲考的怎么样吧!”他俩还是出去了，七点多的时候又来了，拿了一瓶云南白药，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动，王哲爸开心地说：“钱不多，但效果不错，事先还担心买不到了，王老师，你抹上试试吧!”更加动容的是王哲妈妈迅疾拧开盖子，直往脚烂的地方喷，足足洒了一层，就像给种子覆盖了一层土，新埋的种子明天就会长出新芽来。第二天果然就结痂了，不再血糊糊了。表皮也变黑了，可里面嚯嚯地疼，用手轻按，还软糯糯的，像是化脓了，可能因为没有消毒，里面感染，表面结痂，希望的肥皂泡坚持了一天。

　　正式治疗

　　15号傍晚吃饭的时候，侯主任、毕校长和几个同事又关心的问我：“王老师，脚可好些吗?”我让他们看，都极为惊讶，整个脚面花里花搭，又肿又烂又化脓，车祸现场一般。都劝我赶紧去医院吊水消消炎。我也不知道哪儿有医院，再说又不能走，打个的都费劲，我无奈地说：“明天就结束了，回家再吊水吧!”张伟梦老师说：“这怎么能忍，王老师，我去看看附近可有医院?”5分钟左右，张伟梦打来电话，兴奋地说：“王老师，酒店后面就有个医院，也给吊水，我马上骑车去带你吧，医生认识我叔，可以晚些关门的”。大恩不言谢。帮我带考是同事，照顾我是同事，带我看病又是同事，关心我看病的是同事。我真的感动这个九年级团队，关键时候还是同事帮了大忙。九年级组，分管校长是毕道中校长，年级主任是侯长凤，经常在一起切磋探讨好的教学方法，管理方法，老师和谐共处，亲如兄弟姐妹。每次月考分析会大家都能献计献策，氛围融洽，从未红过脸，都是低调内敛，从善如流，针对学生的态度问题，学习方法问题，进行切磋，会议时间都不长，但都是干货，切中要害。班主任会议也开了几次，大都是如何更有效地应对中考，如何激发学生的兴趣，更好的复习，因中考无望的学生怎么办?学生压力山大怎么办?我们都作了极为有益的探索与尝试，可以说为了2022届的中考，领导班子呕心沥血，砥砺前行，费尽心思，做了极为有力的分流教学探索。我也从中体会到一名老师的任重道远，担当与责任。加之一拨一拨的疫情，一路走来，领导老师十分不容易，这就是我虽然脚伤不能走路的情况下，还坚持带考的原因。

　　一次次感动

　　8点多吊好了水，医生知我不能走，便用自己的电瓶车送我到酒店门门口，让我慢慢下来，我连说感谢，惊动了看门的保安，保安又助力一把，用推货的小车把我送到电梯旁边，小推车是工字型，一米多长，底下很平的那种，我站在上面，保安大哥，嘱托我扶好，并慢慢地推着，帮我开好电梯，再次叮嘱我小心一点，我连说谢谢!

　　由于吊了几瓶水，一夜消了些肿，心情也好很多，最后一场英语考试了，我决定去带考，再疼我都得坚持。外语，男生的弱项，我得好好嘱咐一下，尤其是陈方舟、刘家宝，平时不喜欢学外语，老说记不住单词，因为英语太差很可能考不上，我真是担心。“一定要做完，不要空题，会的做对，不会的蒙对。坚持下来，就会达到自己的目标。”我极力给学生鼓劲。

　　在考点又出现了感人的一幕，学生进考场了，我找个地方放下学校给买的马扎子，慢慢坐下，又瞅瞅想找一个电瓶车留放脚，正当同事新华，去推电车的时候，正在旁边负责空调的师傅，见到我一副痛苦的样子，便知晓我的意思，马上把他的电瓶车推到我面前让我放脚，一放就是一半天，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他的任务也完成了。多亏那位不知姓名的师傅的电车，若是在那低拉半天，估计又得肿的像砖块了。

　　回到杨柳治疗

　　下午我们一行1:00的时候吧，我们就乘着公交车回到了学校，不管学生考的怎么样，直上云霄，还是流落凡间，平安归来就好，我看到孩子们一个个被家长接走，这才回到宿舍，此时整个人像烂泥一样。歇了一会儿，同事非要带着我去吃饭，就从明德回到杨柳饭店，吃好饭同事开车把我送到家。家人就赶忙带着我去医院治疗。

　　有所好转

　　凌晨2:00多醒了，下意识地摸摸脚看看脚，感觉比昨天明显有好转五个脚趾头附近的肿消了很多，皮肤变的松弛了，有些许细细的纹路，大拇指上的是竖纹其余的是横纹，脚底板也消些，我又轻轻地搬动脚朝着灯光的地方，脚踝处的皮肉也消些，用手一捏，感到松弛，稍微动一下，还有纹路，先前可是像发面馍的，明亮又紧致，平时喜欢的光滑无皱纹的脸，现在又是那么青睐皱纹了，我像观察一件稀奇的东西一样，左看右看，看他到底有多神奇。从来没有如此的在意右脚，这次受伤让我仔细地看个遍。脚面上的肿依然严重，皮肤斑驳，黑色的，红色的，白色的，像冻坏了的红芋皮一样，且是坏的时间较长的那种，瘆人且狰狞，还能感觉到里面的病毒在动蠢蠢欲动。

　　来到家，就没有下过床，也不要操心哪个孩子玩手机了，也不用和考哭的孩子沟通了，心情很放松，脚也能好些，前几天，这个房间看那个房间查，本来好些，一走路又打回原型，上车下车的接送学生在车上又必须低拉，越低拉越肿现在躺在床上，脚垫的高高的，明显的好很多。

　　路上晕眩

　　吊了几天的水，医生才把溃的脓弄给挤出来，整个脚面又是和13号上午刚摔了一样，稀巴烂，红一块白一块的，像剔好的骨头，仔细看，都能看到每一根毛孔在颤动，针扎般的痛，唉，不知何时才能好呢!还有几节地理课呢!马上期末考试了，真急死人!

　　周二这天，照例去吊水，但是由于天气太热，王硕去接我的时候，竟然眼前起了黑花，大脑突然眩晕，看到别的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像蒙了一层纱、一层雾一样!到了院子里，还是模糊，是不是得了脑子病了，我恐惧起来担心起来。由孩子小心翼翼搀扶着，我洗洗手，擦擦脸，头还是疼，还是晕，可能是天太热了，这一段时间也没有洗过澡，生活一地鸡毛，从未有如此的凌乱，也从未有如此的不堪一击，大脑崩溃了吧!以前哪怕是生气，哪怕是有病，但是那只是几天，很快就会恢复原状，这一次，不知道何时才能正常，我真的要疯了!

　　尾声

　　期间，家长几次打来电话，关心我的脚好没好，并要和孩子一起来看我，我直说不必要，一点轻伤，吊点水就好了。等孩子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们一起坐坐，我请你们吃饭。我明着是带考，实则是孩子带着我，14、15号两天都是孩子们帮我拿马扎子，扶我上车，搀扶着我去各个房间看看，查查有没有玩手机的，有没有去外面的，16号回来的时候，也是孩子帮我拿的行李。我虽然没有做很多，但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是一位尽职尽责的老师，我没有辜负家长，也对得起孩子。我虽因自己的疏忽，导致了带考的种种遗憾，但从中感受到来自学校领导、同事、家长、孩子的关心，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那种真挚的情感，更感受到了一个学校的强大凝聚力，我很知足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大家庭。

　　这将是我最难忘的一次带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