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带吊的殇(小小说)
作者:崔汉朝
我是履带吊,也是重型起重机械设备家族中的一员。在大建设中,我担当起人力不可替代的力量。我轻轻一勾,千万吨的重物不在话下。可是只要违反我的操作规程,我也好不犹豫置作业人员于死地。其实,这不是我所想要的结果,从内心来讲,我希望工人们活蹦乱跳的,青春风采无限,这样活着,多么美好啊。当作业人员因我而失去生命的时候,我的眼泪到处在飞,泪雨纷纷。
那是一个冰冷的冬天,朔风呼啸,电线杆上只有几只麻雀萎蔫地蹲在那里。那日上午,一名操作人员及另外两名作业人员本来打算,把我这台吊机拆除装车托运到别的工地。在拆除的过程中,一名作业人员蹲在在我的底盘下面拔销子,不料,这名作业人员的头部伸进我的底盘下面的空洞中。吊机操作人员坐在驾驶室里,没有出来检查一遍,就把这台吊机旋转了起来。就这样,那名作业人员的头部被旋转到轨道板上,脖子瞬间扭断,头部开裂,鲜血流淌了一地,惨不忍睹。就这样一瞬间,一条鲜活的生命,再也永远享受不到幸福的生活。呜呼,我心忧忧。怪谁呢?我只能说:“这是违章作业的结果”。事后,死者的一名家属拼命地把头往我这台吊机上撞,我真担心,死者的家属悲痛欲绝自杀。
还有一次,是个烈日炎炎的夏天,天空被太阳烤的像要爆炸的一样。工地上干活的作业人员都张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衣衫湿淋淋的,犹如在水中浸泡了似的。
因为工期紧张,即使天热也不休息。而我这台吊机,在烈日的暴晒下发烫。标准节点上,维护保养的机油好像在冒着烟,我感觉自己似乎得了“热风”感冒。作业人员让我带病作业,坚持吊物,而且越来越沉重。以前,可以承受千钧的力量,现在似乎丝毫的力量也承受不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听到驾驶室里操作人员放着小闹钟的秒针倒计时,正在争分夺秒。当秒针快要归零的时候,“咔嚓”,伴随着重物的落地,“咚”的一声巨响,大臂断裂。下面三个作业人员未来得及脱逃就血肉模糊。现场的其他作业人员,立即抱头痛哭,不知如何是好。人们看悲情爱情剧时,为剧中主人公唏嘘,可是,谁能为失去三个鲜活的生命买单,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剧?我只想告诉人们:机械带病作业时事故的发生的根源之一!
经历了血的教训,或许我这台履带吊机就爱上演悲情大剧。从此,工人们都把我当做“灾星”,包括项目经理都说我是“扫把星”。把我原来的吊机编号更改为“66”,希望我六六大顺。每一次,我进入新的工地,开工前,项目负责人就会在我大臂两侧,挂起两条很长的鞭炮,并在我的面前摆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猪头、鱼、烟酒、香蕉等祭祀物品。让作业人员烧香磕头,驱鬼辟邪,口中念念有词:“上帝保佑,上帝保佑”,愚昧极了。但是,由于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事故总是不断地发生,稍有不慎或疏忽就酿成惨剧。看似意外的事故,其实都有必然的因素,只是没有引起人们的高度重视罢了。
下面这起事故,发生在下午5点钟左右的时间,地点在南方某海边,海风弥漫着腥臊的气味,熏黑了作业人员的脸膛,当然,黝黑的脸庞是辛劳的象征,又是幸福生活的一种体现。本来工程快要结束了,作业人员忙忙碌碌,准备拆卸我这台吊机准备外运的。作业人员都兴奋极了,多日的施工艰苦奋战,终于完工。他们都想趁新工地开工之前,好好休息一下,美美地睡上一顿好觉,消除一下疲劳。在拆卸我大臂的时候,一名作业人员使劲地用榔头向外敲击我标准节连接点的销子。恰在此时,一名作业人员从我身边走过,被敲飞的销子击中下巴,造成下巴粉碎性骨折,立即晕迷过去。后在医院治疗一个多月,没能挽回性命。唉,生命,真不知道,拿什么来拯救。
如今,我这台履带吊机依然奋战在建设第一线,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戕害生命的机体。真的希望我这台吊机早点退休,进入钢铁炉里熔炼。因为,无论怎样,我都无法阻止作业人员的违章行为,所以,通过自述的方式,以引起作业人员的注意。好好珍爱生命。为了家庭的幸福平安,别再违章。
本文首发于2017年5月16日《中国安全生产报》第8版《履带吊的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