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往事绝想
尘埃落定 往事绝想--山东龙口海滨矿区的点滴记忆
白晓光
尘埃落定,往事绝想。这个矿区没有草长莺飞的传说,也没有所谓的故事延续,它永远活在现实里面,快速的鼓点,匆忙的身影,麻木的眼神,无奈的笑容,黑白的承诺还未感慨、曾经早已不在的泪水还未释怀、回忆已变苍白。
许多时候,让我们放不下的,其实并不是对方,而是那些逝去的共同记忆。龙口矿业集团作为全国唯一的现代代海滨矿区,经过四十多年的耕耘与突破,由于历史与现实的原因,按照山东能源资源整合、战略融合的部署,从2021年12月至(最晚)2024年6月前,陆续将原有的李楼煤矿、梁家煤矿等单位划归山能集团新成立的鲁西公司、西北公司、电力发展公司、服务公司等单位管理;龙福油页岩公司、北皂煤矿、洼里煤矿等5个单位受资源与市场的影响,破产重组。
到此,国内唯一一家拥有自主知识产权并填补了国内技术空白的“海下采煤、软岩支护技术、油母页岩(煤矸石)炼油技术”的煤炭企业,将正式“谢幕”
难收的“煤款”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但煤款回收难,也像极了“蜀道难”一样。记得刚进入市场经济时期,国有煤矿生产受到很大冲击,煤炭销售难,生产又不能停,但煤炭挖出来了,又无处存放,因此“赊销”便成了唯一之举。煤款拖欠严重,欠钱的都成了“大爷” ,煤炭企业只有当“孙子”的份,只要能要回煤款,煤矿人想尽了各种办法,以当“孙子”姿态去“清欠。”
1989年,北皂煤矿为了清回欠款,专门请了一位省内一家比较大的燃料公司老总来矿做客,先带他去井下参观了采煤工作面,升井洗澡后到会议室座谈。问其感觉怎样,他连说:“印象深刻,印象深刻!矿工不容易,真不容易呀!”然后就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喝水、抽烟。回去不久,很快就从银行贷款还清了欠款。
回忆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就如一个剧本,每个人都是故事里的主角,不同的是每个主角的生活遭遇却千差万别。
现在是煤炭企业的十的“黄金期”,可谁知道煤炭企业的十年衰落期呢。龙口矿区曾提出“保吃饱工程”,可见其经营状况何其难。煤矿苦的时候,工人几个月开不出工资,煤炭虽然卖出去了,但给钱的不多,能拖就拖,为了完成清欠,煤矿人也是拼了。1999年,在龙矿清欠的重要节点,一位分管经营的副矿长亲自带队外出清欠,中午请客时被欠款老板“将了一军”,“钱有,一杯酒10万,看你能拿回多少......”
结果,高度白酒副矿长连喝六杯,当场醉得一塌糊涂。那老板也是性情中人,终于一次性偿还了120万煤款。
某一家燃料公司欠了洼里煤矿四百多万的煤款,为了要回欠款,也是想尽了办法。矿领导知道这家公司老总喜欢书法后,便专门请他到矿里参观,然后请他为矿名“润笔”。此老总很开心,当场提笔落字,写下了“洼里煤矿“四个大字,矿里以“润笔费”的名义,支付了老总一笔不菲的现金,尔后将矿名称换上了这名老总的字。过了不长时间,所欠的煤款分期打到了矿里的户头。
那是2001年秋季,矿里安排一名年轻干部,负责煤款回收清欠。这一天,这位干部到一私营业主欠款户,好话说尽,但人家就是一句话,没有钱。这位年轻的干部也是气了够呛,心想,我就不信要不回煤款来。第二次,带着自己换洗衣服与洗漱用品,开门见山:“我这次来,要不回煤款,我就在你家常住了,说到做到。”此后这名干部,每天吃着自己带的方便面,饼干之类食品,一住就是五天,这家欠款户一看不还钱不行了,只好东挪西借,总算把这个“大神“打发走了,在这种清欠精神引领下,龙口的几家煤矿,陆续收回了各方欠款,职工的工资也正常发放了,生产也正常了。集团公司大力倡导学习他这种热爱企业、以矿为家的精神。而这名年轻的干部,由于能力强、人品好,有创新精神,在表彰与肯定他业绩的同时,走上了县处级领导岗位。
一张报到单 无言“悔恨泪”
梦是一种属于自己的回忆,但是梦有时可以变为现实,只有自己的努力与拼搏才能梦想成真,然而回忆是已经过去不能回来了。只因为这一张报到单,原山东坊子煤矿的四百多名矿工,于1983年3月来到了渤海湾畔新建的海滨第一矿---北皂煤矿报到。
机电工区的崔风勇回忆说,那时,我才来龙口,人生地不熟的,生活习惯也与潍坊不同,想着就是混日子。才来的那一年,与当地的村民打了无数次的架,有输有赢。最难忘的一次是,矿驻地所在的村,组织村民拉了一车臭鱼,倒在了矿门口,把矿大门堵住,以矿井开采污染村里环境为由,组织村民阻止工人上班,不让矿里正常生产。其实,就是看上了国企这块“肥肉”而已。当时,这些血气方刚的潍坊小伙,怒火冲天,与村民打了一架,最后是矿里暂时“取胜“。
想不到的是,当年,全国搞“严打”,这件事又被 举报上去了,结果,矿里四名青年矿工因此事进了监狱,一生也就败在煤矿了。有一个刘姓小伙出狱后说,我就一生,就不应该拿着报到单来龙口,更不应该与村民打架,不来龙口,或许我有别的人生。因为三十多年前的这一次“打架”,有了所谓犯罪“案底”,孩子考公都不合格,可惜、可惜,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呀!一张报到证,无言“悔恨泪”,不来龙口,或许进不了监狱,也影响不到孩子呀!
相遇或者离别,都只是生命浮萍的命运。一如这个世界在他们眼中已没有什么可知的留恋的,他们并不怕失去什么,也不怕再受到什么伤害。他们祈祷的是末日,他们渴望的是救赎。如今,矿井关闭后,有的提前退休了,有的回到了潍坊老家养老,人在四方,心在矿山。曾经的潍坊人也变成了地道的“龙口人”,原采煤工区文书吴会军说:“我们付出了太多太多的情,在龙口这一干,就是三十多年,不是说能放下就放得下的,你说能舍得吗?”
当然,潍坊来到龙矿工作的人,有的人虽然不如意,也有的或许成了生活中“笑点”。今年45岁的李响,二十多年前从潍坊技校毕业后,来到了北皂煤矿上班,当年的“毛头小伙”,刚上班时也新鲜了几天,觉得龙口还可以,天天吃海鲜,天天看大海。可是过了几个月,便觉得煤矿太苦太累了,也不正经上班了,自然收入减少,工区领导劝也不听,家在潍坊的老父亲经常写信或者打电话叮嘱也无用。工资少了,生活费就成了问题,每个月还得管老父亲要钱,二十多年前,老父亲的退休工资也不多,心疼儿子,每月还给寄个百十元而已。
浑浑噩噩的生活过去了几年,看到小伙伴都找到了女朋友,结婚生子,不仅他父亲着急,他本人也就有点慌了。毕竟,也到了27岁了,也觉得不能再这样混下去了,在工区领导的帮助与引导下,小伙从此安心工作,由于表现好,从采煤一线调到了井下辅助岗位“中央泵房”工作,就是管井下通风和排水的工作。干了几个月,收入也稳定了,第一次给老父亲寄了三百元,并在留言上写着:老爹,我现在在“中央泵房”工作,请放心 。
父亲收到汇款又高兴又有些不解,觉得儿子不是在龙口煤矿工作吗?什么时候调到“中央”工作了?再说了,“中央”在北京呀,也不他一个技校生能去的。于是便写了封信,告诉儿子,做人一定要诚实,不能说假话,在矿里工作也不丢人,只要好好干,一样有出息。看到父亲的误解,李响马上回了一封信,告诉老爹:“中央泵房”是煤矿专有的叫法,就是管理井下“通风、排水”的管理站“!收到信后,老父亲才放下了心。后来,在同事的帮助下,找到了媳妇,如今孩子也将大学毕业。而他呢,随着矿井的关闭,又面临着新的选择。从开始的不愿意工作,到努力工作,到现在转岗,他的内心也五味杂陈!
煤矿的“菜票” 市场的“通行证”
1968年秋季,烟台黄县水利局机井队在龙口四农园艺场打机井时,发现了煤,从此拉开了龙口矿区建设的序幕,也改变了烟台无煤的历史。
2010年底,随着洼里煤矿资源枯竭和市场的变化,这个矿完成了历史使命,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洼里矿的过往与辉煌,令人久久难忘。
今年55岁的李振博,曾经在洼里煤矿机修厂工作了三十多年,在他印象最深的,那些年,矿里的效益好、安全好,是人人向往与羡慕的单位。记得有一次,他到当地的“四农菜市场”买点下酒菜,称好后,才想起忘记带钱了,钱包里只有几十张矿职工食堂“菜票”。在尴尬之时,卖猪头肉的老伙计说:“你是洼里矿的吧,拿矿里的菜票也行,一样当现金用。”老李说,这是给我印象最深的一次,那时,感觉到在矿里工作,真是很自豪的事!
在洼里煤矿辉煌的十多年的时间里,职工食堂的菜票,可以当现金在周边农村市场流通。虽然成了记忆,但在一代矿山人的心中,是美好而又令人骄傲的回忆。
最后一次下井
绵绵的炊烟,是记忆深处的丝丝缕缕,始终盘旋于龙口矿区的上空,却从未走出矿山人的心间。曾经的矿山梦,用她的温柔,编织了一张网,将在这里工作的人们紧紧缠绕,梦里梦外,都是它的影子。
早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随着陆地煤炭可采储量的日益减少,龙矿人就把眼光投向了广袤的大海。因为当时我国尚没有海底采煤的经验,而世界上只有美国、澳大利亚、日本等5个国家实施过海下采煤,国外的煤层地质条件、开采技术水平和安全状况等也不尽相同,困难可想而知。
经过七年的勘探、准备,2005年6月18日,北皂煤矿海域首采面H2101试运转一次成功。一时间,巨大的采煤机在我国第一个海下采煤工作面———北皂煤矿海域2101工作面缓缓开启,隆隆的采煤机声打破了沉寂亿万年的海底世界,滚滚乌金源源不断地从海底涌出。中国成为世界上第6个进行海下采煤的国家。
作为全国唯一的海下采煤矿,北皂煤矿按照山东省煤炭企业去产能实施方案,于2017年,9月17日,正式“谢幕”。矿山的情与矿工失落的心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不断浮现。
矿井虽然“谢幕”了,但矿工的心永远不“谢幕”。 53岁的卢丛平1987年入矿参加工作,在采掘一线一干就是30多年。
9月15日,卢丛平与工友一样,到海下采煤工作面下“最后一个井”,看到曾经无数次穿过这条巷道去往采煤工作面,不禁泪流满面,心潮起伏,难以释怀。虽然明天就彻底封井了,他还是把现场作业指示牌板又擦了一遍。前方留下的采空区已经被一道密闭墙永远的封存起来。北皂煤矿三千多名员工的心,也同样封存了起来。
以后,他们或许带着失落的心,奔向新的岗位、或者提前内退回家,随着国家去产能政策的落地,作为一名与北皂煤矿一起成长的老员工卢丛平,关井前的几天,每天都是提前吃过早饭后,带着妻子为他洗好的水果,习惯了每天妻子送出门说的那句多少年不变的一句叮嘱:“下井注意安全!”
三十多年来,卢丛平已经习惯了妻子这样送出门口,但,他不习惯的,以后,妻子再也不用嘱咐他下井注意安全了!因为矿井关了,他转岗了,以后也不会下井了,内心的失落可想而知。
卢丛平说,全国煤矿那么多、矿工那么多,但是在海底下开采的,就咱们这些人,这也是他最感到骄傲的事。这些年,卢丛平带领兄弟们累计掘进巷道进尺超过了36000多米,占到海下采煤总掘进进尺的60%。
9月17日,当北皂煤矿的井架“倒下”的那一时刻,在场的上百名老员工,都流下了眼泪,眼睛里流出的是不舍和难过。采煤一区工人董少华说:“我在这里工作了近30年,对井下有很深厚的感情,现在矿井关闭,我们心里酸酸的。”
在北皂煤矿,像董少华这样的工人有1580名。虽然煤矿已经制定了职工安置方案,让职工分流安置到位,但他们失落的心,一时半会难以安置。
政工科37岁的刘丽梅说:“我从小在矿里长大,上了小学和中学,然后考了大学,毕业后又遵从父亲的意愿回到了北皂煤矿工作,虽然工作才十多年,仍然留下了许多不舍和回忆。十三年前,我怀着美丽的梦想,加入了北皂煤矿,从入矿的第一天起,我就抱定一个信心,我选择了北皂煤矿,就是在此奉献我的青春和才华,因为,我的父亲在这里工作了一辈子,这是有我的感情寄托,也有我的希望所在。”
单身宿舍的“鱼水之欢”
三十多年前,北皂矿刚投产时,还没有职工住房,在矿里工作的,无论是成家的还是单身矿工,都住在单身宿舍。
矿井才投产,自然是年轻人多,有时夜里下班,在矿工业广场暗处时不时的看到一对对贴在一起的身影,听到有人走来,立即鬼鬼祟祟地分开,等人走去立即又缠在一起继续他们“甜蜜的事业”。这也是新建矿区的真实写照。那时,凡是年轻女人在矿区像“神一样”存在,就是因为矿山规定:凡是分配住房,以女方为主,男士不分配住房。所以,无论女的条件如何,都不愁嫁。
龙口矿区是新建矿区,单身楼里住的矿工年龄参差不齐,年长的四十岁有余,年轻的二十岁不足。由于新建职工住宅数量少,有些新婚小夫妻,只好在在单身宿舍拉个帘子,与其它工友合住,不仅小夫妻不方便,其它工友也觉得不好意思。有些好事的小伙子,喜欢专门听别人的“房事”,然后出去宣讲,因此,也发生过几次工友动手打架的事。
矿里没有单独的公寓房,一些职工家属来矿里住,就不太方便。同宿舍的工友只好挤到别的宿舍去。这些“伪单身”职工,在矿里没资格分到房,就把宿舍作为他们的临时洞房,有的为了每夜都享受“鱼水之欢”甚至长期盘踞下去。这样造成了同宿舍的人不满。有时,矿上的小伙,下班后,与工友到海边钓海鲜,喝点白酒,一天的生活也很快乐。晚上也常熄了楼道里的灯,耳朵贴在房间门上,偷听真刀真枪的“激情戏”。高潮部分往往是第二天井下一整天黑暗生活里的“精神快餐。”
井下潮冷的黑暗侵入“黑哥们”的血液,赌博,偷情,醉酒,打架成为身体里的子弹,射向比心灵更深处的空虚。由于是三班倒,宿舍里每个时间段都有人在睡觉或谈论女人。想象中的女人往往具有大众性,相当于现在的大众情人,可以供大家分享而不发生口水,那是一道百吃不厌的菜,每个人都可以伸筷子取一口,然后品头论足津津乐道。
单身楼住房日趋紧张,后勤科就来清理,矿工和后勤科长打游击,往往是科长刚清理了这屋,那屋又将简易的“雀巢”复合在了一起。有了女人的宿舍就是一个家,有了家就有了工友喝酒的地方。说到底,也是矿工的不易呀。
如今,矿区的职工住房达到90到150平方米,可矿山关了,人也分流了,就是有了房子,也成了空房,如今的矿区,房子也卖不上价了,重要的是房子空了,矿工的心灵上更空虚了。
八十年代的矿山,每天中午去食堂打饭,路上经常会听到矿广播站在播完本矿新闻后,播放一首首声嘶力竭的歌曲,印象中只有两句歌词:耶利亚,神秘耶利亚,我一定要找到她;还有的就是,咱们工人有力量,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等等,然后,是一遍又一遍无望的重复。可能,这预示着煤矿的明天,你再喊,也无用,该关还得关。
七十年代初,那个时候以阶级斗争为纲,不允许任何人有隐私。这是一个反人性的时代,人人自危的时代,每个人活得都很压抑。即便有个收音机,别人都会怀疑你收听“敌台”。
几个工友走得近了,也会被怀疑结成了小集团。家庭出身不好,就被贴上了“政治标签”;生活上万一有闪失,就会被贴上“生活标签”。美妙的青春就会过得异常艰难,但青春之美是压抑不住的。”那时的矿山,文化生活是单调的、枯燥的,除了时不时地观看声势浩大的阶级斗争大会,就是成天没有新意的电影。不管是好看的,还是不好看的,都喜欢看。毕竟看一场电影只需一毛钱,主要是让时间过的快些而已。
那个年代,矿工也不是十分富裕。只有才来的个别大学生,家里条件好的,会有一个收音机,但也只是公开的听听新闻,只是到了夜深人静时,才会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收听一下“美国之音”。一名山东矿院采矿专业毕业的赵姓年轻人,在听所谓的“敌台”广播时,不小心被一名正在要求进步的年轻人发现,立马上报矿里,矿里想要处分这名赵姓年轻人。年轻人一看情况不好,找到领导说,你们也别处分我了,我辞职行不,当时一位领导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同意了他的辞职。
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位仁兄成了一个企业的老板,回想在矿山的这一段经历,他说,真得感谢那位告密者,要不,我可能在矿山呆一辈子了。
三十年后的今天,告密事件依然存在。一次,一个机关四十来岁的干部,本来,公司也计划在本月干部调整中提拔为中层,可以说板上钉钉人的事,但万万没有想到,与自己的一位年轻的女老乡聊天,一点不设防,谈了自己对公司的不满意,对某个领导的不满意,被人家偷偷录了音,当天就传到了公司领导那里去了,结果,到手的中层干部职务,就这样丢了,后悔也晚了。
安全一瞬间 生死两迷茫
煤炭企业常讲的就是安全为天,因为安全一瞬间,生死丙迷茫。
2012年8月的一天,一家公司的车间副主任安排四个人到储气罐进行焊接作业,当时两名年轻的工人接到指令后,立即拿上工具快步上到了十米多高的储气罐顶部,着手开始焊接工作。此时,另外两名五十来岁的老工人却慢腾腾地不愿意前往。两人私语,这可是危险的工作,万一气体泄了,不就爆炸了吗?可领导安排的工作,不去也不行呀!于是,他们就拖延时间,结果不到十分钟,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储气罐忽然在顶部炸开了一个口子,两个年轻的工人就此失去了生命。而两名老工人因为不愿意去,保证了自己的命,也让企业避免了损失。因为当时规定,死亡超过三人,就是重大事故,主要领导必须免职,企业必须停产整顿。在总结事故教训时,一位领导说了一句,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呀!
还有一位姓吴的工人师傅,一次井下采煤工作面突然发生瓦斯突出,突出的煤炭粉末像汹涌的波涛把他冲出十几米埋住了,只有头部露在外面,却刚好是风筒连接处,有风从裂缝溢出,才没被瓦斯窒息。或许不想亲人担惊受怕,他始终没对子女们讲述这段经历,几十年后,老人去世了,他的子女们才从老人当年的工友那里得知这个事,唏嘘不已。
大约二十年前,北皂煤矿新分了一批大学生,安排他们到井下工作,安监处的安监员与一名地测专业毕业生来到掘进工作面,此时,工人在工作面上打眼,然后放入火药、填上炮泥,然后转弯到腰巷中,连接放炮线和放炮器,进行放炮!按照规定,工人在放炮前,应该在下边的巷道口外,进行喊话警示!当们走到这个工作面的巷道口外时,没有发现有人喊话警示!却看到了腰巷中的放炮员低着头,正准备按下放炮器!连放炮员身后的瓦检员也看到现场的两人,倒吸一口凉气!大喊不要放炮,但放炮员没有听到提示,仍按下的放炮器。不知是放炮线没有接好还是哑炮?反正没有响!这才让二人躲过一劫,如果炮响了,整个的煤和石头就会迎面炸向他们两人生命也此终结了,所以,在煤矿,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安全就是一瞬间,生死也在一瞬间!
回忆,渐行渐远,回忆与现在永远隔着一层捅不破的窗户纸,永远也不可能划上等号,因为回忆永远只能是回忆,只能储存过去,而现在永远是现在。
时过境迁。如今的龙口矿山,早已资源枯竭关井,荒草萋萋,有的单位没有关,但也不归龙矿管理了。留下岁月的几多沧桑,见证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似乎一切都结束了,不,这一切已经成为历史,一段龙口矿区煤炭开拓建设的文明史,它应该被书写,被记载,这不仅仅是为了怀旧,而是不忘来时路,更好地迎新的美好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