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风,带着黄土高原的凛冽,从沟壑间呼啸而来。站在陕北的大地上,裹紧身上的棉衣,我的思绪却早已飞回了千里之外的陕南,那片山清水秀的故土。外婆的身影,也在记忆中愈发鲜活起来。
小时候的冬至,总是外婆最忙碌的时候。她会早早起床,揉好一大盆的面,准备蒸一笼热腾腾的饺子。外婆文化不高,但她做事有自己的章法,总说:“冬至饺子夏至面,不吃饺子冻耳朵。”她总是这样,用最朴素的话语和行动,把传统的意义深深烙在我们心里。
外婆家在陕南的小山村,门前有一条清澈的小河。儿时的我调皮得很,常趁着外婆忙活的时候跑到河边捉鱼。犹记得那年冬至,在结冰的河面滑冰,直接跌进了刺骨的河水里。衣服懂得硬邦邦地回家,外婆正端着一碗煮好的饺子,见状一拍大腿:“哎呀,这娃!不听话要挨冻的!”嘴上说得严厉,手却忙着拿干衣服给我换上,又将那碗饺子推到我面前,“快吃,吃了暖身子!”
外婆虽读书不多,但教导我的道理却总是恰到好处。记得一次村里放电影,我和几个孩子贪玩,看完电影天都黑透了才回家。外婆在门口等着,没说重话,只是递上一把手电:“黑灯瞎火的路不好走,灯亮了才晓得回家。”我愣愣地接过手电,直到后来才明白,这不仅是点亮了夜路,也是点亮了做人的方向。
外婆还有一双巧手,总能把平凡的日子过得精致。每年冬至,她会用腊肉和红豆煮上一锅香喷喷的米饭,说是给祖先敬一敬,也是对一年的辛苦画上句号。如今,在陕北的炕头上回想起这味道,似乎还能闻到家乡腊肉的浓香。
时光荏苒,当年的河水早已流向远方,而外婆的身影也被定格在记忆里。她离开时,正是一个冬至的清晨。我赶回去时,村口的炊烟还在袅袅升起,仿佛诉说着她未竟的温情。
陕北的冬至,没有家乡的红豆饭,也没有外婆温暖的叮嘱。但每当我站在这片毛乌素的土地望向南方,心底总有一团火焰升起。外婆用最简单的语言和行动,教会了我做人做事的道理,而这些,早已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无论身在何处,都如煤火般点燃着我的内心。
今年冬至,我也给自己包上了饺子,夹上一点辣椒醋汁儿,就像外婆当年教我的那样。不论走多远,家乡的味道和外婆的叮咛,都永远在我的心间。(谢泽轩)